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又访华了。8月17日~21日期间,他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这也是刚刚重新执政马三个月的马哈蒂尔,首次正式访问非东盟国家。
马哈蒂尔曾在1981年~2003年连续22年担任马来西亚总理,期间7次访问中国,最早的一次可以追溯到1985年。如今已经93岁的马哈蒂尔,被称作中国的“老朋友”。
再次来到中国,对马哈蒂尔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坐了一趟高铁。
为了坐上一回中国的高铁,本应在18日结束杭州行程的马哈蒂尔临时改变了主意。8月18日晚上7点,马哈蒂尔及其夫人敦茜蒂哈斯玛抵达杭州东站,搭乘高铁去往上海。马哈蒂尔乘坐的这趟高铁是最高时速可以达到350公里的“复兴号”,他还感受了下驾驶席,听了中方人员对复兴号的相关讲解。
不过,虽然感受到了中国高铁的速度,马哈蒂尔还是在今天(8月21日)亲自宣布了一件他之前做的决定:中国资助的东海岸铁路(ECRL)及沙巴天然气管道项目将暂时取消。
马哈蒂尔坐高铁之所以备受关注,还是因为马来西亚那颇具戏剧性的“高铁决策史”。
马来西亚的高铁决策史
2013年,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国计划筹建新马铁路。
2015年5月13日,新马铁路终点站基本敲定,从吉隆坡到新加坡,铁路全长350公里。公开资料显示,新马铁路预计约90%的路段在马来西亚,施工成本超过1100亿令吉(约1787亿元人民币)。该计划在2017年公开招标,预计2018年动工,2026年竣工。
高铁建竣后,预计两地的车程将从5小时缩短至一个半小时,对新马之间往来的群众和新马泰的旅游业来说,毋庸质疑是妥妥的利好。
2017年11月,时任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开启了新马高铁用地的收购进程,那个时候,中国有望竞标胜出,拿下新马高铁项目的承建权。
转折点就出现在今年5月。
马哈蒂尔于5月10日重新走马上任,5月28日,马哈蒂尔公开表示,马政府已决定取消新马高铁计划。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马来西亚政府认为国家自身已经有了高达约9000亿令吉的债务(约合人民币14583亿元),而高铁投入成本高、资金回报周期长,马哈蒂尔直言这个项目“无法让马来西亚赚到一分钱的利润”。
戏剧性就体现在之后的峰回路转。
一个月不到,马哈蒂尔又改口了:不是取消,是推迟。
马哈蒂尔表示,新马高铁计划也并不是取消,而是推迟或者把这项计划的规模缩小。他说:“政府已展延推行并重新研究这项计划。”
同时,一同由取消改成了推迟的,还有开头提到的中资高铁“东海岸铁路计划”。
资料显示,中资高铁“东海岸铁路计划”的项目由中国交建承建,总投资高达550亿林吉特(约919亿元人民币),如今,马来西亚方面已经以“避免巨额贷款导致财政恶化”为由,向中国交建发出了“停工令”。据马来西亚财政部长林冠英公开透露,停工之时,马来西亚已经在中资高铁“东海岸铁路计划”上投入了200亿令吉。
都是没钱闹的
马来西亚政府取消高铁项目,是因为没钱,改口推迟,也是因为没钱。
据“透视大马”计算,一旦马来西亚完取消中资东铁,马政府将面临220亿令吉的巨额赔偿金(约合人民币358亿元),关键是,这个数字已经接近东铁造价的一半了。也就是说,如果完全取消高铁项目,马来西亚政府会支付比高铁造价更高的赔偿。
于是,马来西亚政府识时务地转变了对造高铁的态度。
虎嗅文章《攒局者马云》中有提到,在19日下午的中国企业家俱乐部论坛上,马哈蒂尔十分坦率,针对喊停中马高铁合作项目,他进行了如下解释:
在借债方面,在大型工程项目方面,我们会有一些更加谨慎的考虑,因为我们认为以前的做法对我们经济不是那么的好。
现在马来西亚的政府举债不仅仅向中国举债,还有其他国家的举债,债务负担其实很重,我们借了这么多贷款是要还的。偿债让我们消耗掉大量的资金资源,所以马来西亚自己通过经济发展确实生产很多财富,很大一部分用来还债了,所以,我们希望能够更加聪明的借债,借那些有必要的,又不那么昂贵的债。
马哈蒂尔丝毫没有回避自己对前政府的行为的不认可:
以前的政府借了很多钱,我们在偿债方面遇到了很大挑战,这并不是一个明智外国的投资政策,我认为我们不是要去玩金钱的游戏。有了钱我们要在借钱之前要做审慎调查,做可行性研究,保证很好的外国投资。
新马高铁何去何从
马哈蒂尔来中国坐高铁,日本和中国乃至欧洲都有多双企业的眼睛在盯着。
访华之前,就在8月7日,马哈蒂尔还去了日本福冈考察了JR九州(日本九州铁路公司),参观了新干线的模拟器。马哈蒂尔发推称,“新干线的模拟器很精准,能够模拟天气和昼夜的变化。”
而以JR东日本等为主的日企,正是中国、韩国和欧洲在新马高铁项目上的主要竞标对手。所以外界对马哈蒂尔的行为的解读多是:马来西亚政府可能会倾向于和日本承建商合作,中国“没戏”了。
而随后马哈蒂尔来华,又扭转了外界的这一认知,外界普遍认为,此前有评论称马哈蒂尔是在拿中国的项目开刀,这次马哈蒂尔来华无非是想舒缓一下中马合作的紧张情绪,试图挽回和中国企业之间的友好合作。
当然也有日媒称,马哈蒂尔突然决定考察中国高铁,很可能是中国企业进行了游说,当然在一众猜测中,最大的可能是马云。
不过最起码,目前看来,马来西亚政府应该还在衡量合作方能力和技术的阶段,当然,衡量的也有可能是预算。正如上述虎嗅文章中写道的那样,“精明的马哈蒂尔或许想通过这样的举措让中日高铁公司互相竞争,这样马来西亚将从中收益。”
“我们或许需要缩小或暂停一些项目,因为我们无法负担。这些事情和中国企业无关,是因为马来西亚自身有缩减贷款规模的需求。”访华之行中,马哈蒂尔在20日接受财新的采访时说,“当然,我们之后可能会需要在官员对官员的级别,把所有细节都谈好。目前,我们需要取得中国高层的理解,确保他们不会误解我们具有‘反中国’的立场。我们不反对中国,我们希望与中国建立良好、友好的关系。中国可以协助我们解决这些问题。”
话也只能说到此为止了。
毕竟马来西亚的高铁项目正牵动着不少人的心思,在马方没有重启项目、承建权没有落地之前,马哈蒂尔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外界进行各种解读。
但是访华之行临近结束,不知道坐了一趟中国高铁的马哈蒂尔,心里有没有种下什么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