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起大落，大风大浪，大进大出，大喜大悲”，航运人常以此形象地概括产业特点。近几个月，沿海煤炭运输市场将这种对比演绎到极致：2020年10月30日—2021年1月18日，上海航运交易所发布的中国沿海煤炭运价指数（CBCFI）上涨93.9%；2021年1月18日—2021年2月5日，CBCFI跳跌61.9%。2021年1月，CBCFI波动率高达287.0！
不仅如此，近几年来沿海煤炭运价指数波动率持续在高位运行：2015—2020年，这一数值分别为69.7、207.4、269.7、181.7、113.7和205.5（见表）。
对于近来的波动，多数专业人士认为受货运需求季节性波动等因素影响，沿海煤炭运价的涨跌难以规避。与此同时，很多市场人士认为，此番运价的非理性涨跌也受到其他因素影响。那么，对于运价的快涨跳跌，该如何应对？
季节波动难以规避
上海国际航运研究中心航运发展研究所所长助理李倩雯认为，沿海煤炭运价的波动主要基于需求端的季节性波动，在历史数据对比中可以发现中国火力发电量与沿海煤炭运价的正相关性。
火电需求季节波动
“火电需求呈季节性波动：年初春节假期前后需求降低；3—4月工厂复工复产、建筑业开工，需求逐渐恢复；5—6月梅雨天气影响户外生产，需求有所下降；7—8月夏季高温，居民制冷用电促使需求出现一个小高峰；9—10月受高温退去、‘双节’假期以及可再生电力供给影响，需求陷入低谷期；11—12月天气转冷之后，居民取暖用电促使需求达到年内高峰”，李倩雯阐述一年中火电需求的波动规律。这一规律，已在历年月度火力发电量数据中真实反映（见图1）。
受新冠肺炎疫情与气候因素的影响，2020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李倩雯表示：“一方面，受超长春节假期影响， 1—2月火电需求较往年同期更低；另一方面，受国际需求带来的工厂高开工率、夏季高温和冬季寒冷等因素影响，夏季和冬季火电需求攀升至更高的水平。特别是11—12月，工厂高开工率叠加拉尼娜现象导致的频繁寒潮等因素，带动中国火力发电量同比分别增长6.6%和9.2%。”
煤炭运价季节波动
沿海煤炭运输需求直接受到火电需求影响，通常来讲，由于煤炭储运的提前，运价会较火力发电量更早起落，李倩雯表示。从历史数据来看，沿海煤炭运价每年通常经历三波起落，期间虽受多种其他因素影响，总体来看仍具有较强季节性（见图2）。
2020年，沿海煤炭运输市场遭遇了一个特别的冬天。某接近电厂人士表示，为保障寒冬季节的电力稳定供应，一些沿海电厂的煤炭库存从通常的20天降至5～10天，持续的补库存运输需求导致沿海煤炭运价持续走高并形成一定泡沫。在这种背景下，一旦需求下滑，运价的跌幅也会更大，某船舶代理人表示。
非常因素助涨推跌
沿海煤炭运价涨跌与政策因素、煤炭价格走势以及多方博弈心态等也有一定关联性，某市场人士表示。
政策因素影响运价
一些特殊的政策性因素也间接影响沿海煤炭运价。某市场人士表示：“2020年中国生产原煤38.4亿吨，同比增长0.9%，远低于发电量增速。煤炭供给偏紧导致装运效率下降和运价快速上涨。”原煤产量的下降主要受内蒙古自治区的“倒查20年涉煤腐败”影响，据该区能源局数据，2020年该区规模以上企业原煤产量约10.1亿吨，较2019年同期的10.4亿吨也有下降。此外，2020年煤矿安全、环保监管力度较大，山西、陕西、四川等地区一些煤矿生产受到影响，部分地区煤矿的产能释放也受到制约。
某接近电厂人士表示：“为平衡煤炭供需形势，有关部门对进口煤炭进行调控，但电厂普遍力争最大进口额度，并将这些额度用足。进口煤炭政策的放松或调紧影响沿海煤炭运输需求和运价。”2020年12月，有关部门放松了对动力煤进口的限制，根据中国煤炭工业协会数据，当月中国进口煤炭3900万吨（10—11月为1000万吨/月的水平），业内人士认为2021年1—2月的量值也在较高水平。
煤炭价格影响运价
因需求旺盛和煤炭供应政策偏紧，煤炭价格在新近的寒冬季节大幅上涨，最近需求下跌和政策松动则触动煤炭价格回调，沿海煤炭市场运价随之大幅波动。
某煤炭分析师表示，2020年11月中旬秦皇岛港5500大卡动力煤价格约600元/吨，2021年1月中旬涨至约1100元/吨，价格累计上涨500元/吨。同期，CBCFI从769.14点涨至1354.27点，涨幅为76.0%。
1月下半月以来，煤炭价格持续回落，下半月秦皇岛港5500大卡现货动力煤价格约下跌350元/吨。沿海煤炭运价也同时逆转，CBCFI半月跌幅为56.2%。
多方博弈影响运价
在谈及新近沿海煤炭运价的极端涨跌时，更多市场人士谈及多方博弈。
在冬季运输旺季来临前，一些船舶代理人提前锁定一些运力，当运输需求不断增长时，这些船舶代理人依托其在沿海煤炭运输中所扮演的特殊角色，将运价推涨到更高水平。
此外，2020年四季度中国煤炭保供出现困难，根据某第三方协会统计数据，期间北方四大煤炭装船港日均煤炭库存量同比下降超20%。港口煤炭库存偏紧，迫使电厂高价租船在港口等待装运。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赌涨煤炭价格的贸易商仍在惜售煤炭，导致船舶周转率进一步降低。
在新近租船需求大幅下跌后，一些中小航运企业依赖较低的船舶投资成本（2010年之后的船舶造价低）争抢低价租约，导致运价跳跌。
快涨跳跌以何应对
受上述多方面因素影响，沿海煤炭现货市场运价频繁大幅波动，困扰着沿海煤炭运输相关参与方，货主、贸易商等无法预测货运成本，航运企业无法预估盈利水平。正如2020年四季度以来沿海煤炭运价的快速上涨，前述接近电厂人士表示，电厂只能被动接受。面对这种情况，究竟有没有应对之策呢？
建立现货招投标交易平台，提高即期市场交易比重
沿海煤炭运价的大幅波动，也受到市场交易结构的影响。某业内专家表示：“沿海煤炭运输的货主方多为国有电厂、国有钢铁企业，这些企业主要通过与航运企业签订长期包租合约（COA）获取运力，现货市场的合约量仅约为总合约量的20%。与此同时，COA运价结算普遍与现货市场运价挂钩，这就导致少数成交实际撬动几乎整个市场。”
前述专家认为，如果有可信赖的第三方专业机构建立沿海煤炭运输招投标交易平台，吸引货主和航运企业把部分货量和运力转到平台上交易，加大现货市场上成交比例，将有助于促进运价在更合理区间波动。
发展航运金融衍生品对冲运价波动
运价频繁大幅波动，沿海煤炭运输市场充满不确定性，只有现货市场一条腿走路，没有有效的航运金融衍生品市场作为补充，是不够健全的市场，某业内专家表示。
在此背景下，某研究机构人员表示：“有必要发展规范、透明、高效、低成本的航运金融衍生品，吸引各参与方进场交易，支持各方更好控制相关风险。与此同时，利用航运金融衍生品套期保值功能，各方可以提前锁定成本或者利润，‘熨平’运输活动中的价格波动风险，为其生产经营保驾护航。”
航运金融衍生品具有价值发现功能，能够较为真实地反映运价变动趋势，对各参与方预测运费走势有较强指导作用，在年度长协谈判中，也可以将航运金融衍生品的价格作为定价依据，前述研究机构人员表示。
（包晨单位：上海海事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