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本是欧盟与加拿大综合经济贸易协定（CETA）签署的日子。如今，CETA却因为仅有350万人的比利时瓦隆大区反对而岌岌可危。欧盟信誉遭遇挑战。CETA或许不会真的“黄”了，但是，接下来的英国脱欧谈判以及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谈判却增加了更多不确定性。从欧债危机、英国脱欧到CETA受挫，欧洲一体化不断遭遇挑战与质疑。一体化的道路还走得下去吗？
双重博弈
欧盟与加拿大完成谈判的《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原定于10月27日在欧加峰会上正式签署，这份经历了7年时间才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自贸协定已经在27个成员国国内获批。然而，在最后时刻，比利时联邦政府中瓦隆大区区议会却投出了反对票。
“欧盟对外商签的最近几个自贸协定中，CETA是最有希望谈成的，因为欧盟与加拿大的目标、利益、取向基本一致。”对外经贸大学经济外交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兼职教授王宏禹博士接受本报采访时说，“比利时瓦隆大区的反对声音比较令人意外。他们给出的反对理由是，CETA会影响瓦隆大区的就业。”
对此，加拿大方面表态强硬。据德新社消息，加拿大国际贸易部长克里斯蒂娅·弗里兰在同比利时瓦隆大区地方政府官员谈判失败后几乎泪洒当场，情绪激动地称加欧自贸协定“变得不可能了”。并称加拿大已经尽力，而“欧盟目前尚不具备签署国际协定的能力，加拿大对此非常失望”。
“瓦隆大区的反对可能是一种国内政治的双重博弈。在比利时内部经济权利的分配上，包括政府预算对几个大区的分配中，瓦隆大区可能觉得自己的利益没有得到足够重视，所以通过手中的投票权力给联邦政府施压。”王宏禹说，“加拿大方面的强硬表态也可以理解为给欧盟内部投票进程施加压力。我个人对CETA的最终达成还是比较乐观，但是协议的签署还需要更多时间，可能现在最需要的是比利时联邦政府对瓦隆大区进行一定的妥协和抚慰。”
武汉大学经济外交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张晓通教授在接受本报采访时也表达了乐观的态度：“CETA谈下来是没问题的。毕竟，抵抗的力量很微弱了。而且，比利时是支持欧盟一体化的。瓦隆大区或者比利时联邦政府可能会提出一些要求，但是因为块头小，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信誉受损
“一个欧盟国家的小小地方政府竟然有权力阻挠代表欧盟5亿人口签署的协定，欧洲的贸易政策已陷入混乱。”英国《金融时报》这样说。
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也强调，如果CETA签署被终止，很可能会就此毁掉欧盟作为一个贸易伙伴的可信度，欧盟未来将很难再与其他地区签署类似协定。“关于欧加的《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我必须要说我现在非常担心，一方面担心欧盟错失与加拿大这个重要伙伴达成的这么好的贸易协定，另一方面也担心欧盟因此丧失它的信誉度。”
“近期最有望成功的贸易协定出现问题，欧盟的信誉度必然受到打击。”王宏禹说，“此前英国脱欧已经对欧盟造成很大损害，如今内部决策又出现问题，欧盟的信誉度和实力都受到很大影响。”
“欧盟成员国把对外谈判的权力交给了欧盟委员会，但是欧委会在谈判过程中必须时刻向成员国汇报，而且，最终拍板的权力还是在成员国政府。”张晓通说，“此次瓦隆大区的反对让欧盟对外谈判的权威性受到了挑战，这对将来TTIP、英国脱欧之后的贸易协定等谈判必将带来负面影响。”
“欧盟的贸易政策无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即贸易协定必须由欧盟所有国家的议会以及下级立法机构通过‘民主化’表决后才能生效。”《金融时报》引用欧盟前贸易专员彼得·曼德尔森的话说，“这是插入欧洲贸易政策心脏的一把匕首，这样的政策必须恢复至由欧盟胜任机构独家决定。”
王宏禹认为，无论是此次CETA受挫还是前不久的英国脱欧，对欧盟打击最大的是损伤了其“制度自信”。“欧洲一体化的制度发展受到了质疑。这些事件对于欧盟制度自信造成的影响远远大于经济影响。”他说。
迎难而上
“该事件令欧盟领导人蒙羞，他们本希望与加拿大的这个‘新一代’贸易协定能为全球树立一个标杆，并为将来与美国达成更大的贸易协定铺平道路。”《金融时报》这样评论。
不过，欧盟和加拿大还没有放弃希望。据BBC报道，图斯克在推特上留言：我们认为周四的峰会依然有希望。希望所有方面共同努力解决问题，还有时间。
“瓦隆大区的反对声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世界贸易发展中逆全球化的趋势。”王宏禹说，“区域自贸协定其实是‘躺枪’。在经济不好的时候，公众一心想改变现状。政府、精英层面努力推动区域自贸协定。但是，不满现状的民众就会把这些协定当作标靶来反对。专家们已经指出区域贸易协定将有利于欧盟整体经济的稳步提升和总体就业岗位的增加，但是面临打击的领域内可能失业的人发出最强烈的反对声音，那些受益者却成为沉默的大多数。这就是欧盟决策面临的公众环境。”
不过，欧盟还在努力。针对民众关心的问题，图斯克表示，各成员国已经达成一致，将在短期内达成一项关于贸易保护工具的紧急措施，以显示欧盟保护民众利益的诚意。“我们的民众越来越担心欧盟推进的自贸谈判会影响欧盟的自身利益。我担心如果不能够证明我们对于保护欧盟消费者、工人以及企业的态度非常严肃，那么我们未来将很难推进任何一个自贸协定的谈判。我们针对这个问题获得了最新进展。各成员国领导人一致同意将尽快达成一项关于欧盟贸易保护工具现代化的紧急协议，并且已经将这一任务交由各国贸易部长去完成。”
每一次挫折都是成长的机会。“从欧盟发展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每一次危机后欧盟都会在制度化层面上更进一步。这一点在之前的欧债危机中已经得到了体现。”王宏禹说，“欧洲一体化最初的发展动机依然存在，欧洲国家需要抱团取暖。欧盟不会走回头路，也不会轻易解体，而是会在每次危机后通过各种制度设计让欧盟这个机构更加完善。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欧盟还是会继续走下去。”
名词解释
欧盟和加拿大自贸协定（CETA）谈判始于2009年。2014年，双方完成自贸协定谈判。之后，开始等待欧盟28个成员国政府同意。
在CETA协定中，欧盟与加拿大双方决定取消双边贸易中99%的关税，给彼此的服务和投资提供新的市场准入。在政府采购方面，加拿大不仅承诺在联邦层面对欧盟开放，且在省州层面也会实施开放。这一重大突破将给欧盟企业进入加拿大市场提供独特的机遇。
据估计，CETA有望促进双边货物和服务贸易增长23%，达260亿欧元，从而促进双方的经济增长和就业。协议实施后，欧盟每年的GDP有望增长120亿欧元。（张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