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WTO裁定欧盟对中国紧固件实行的反倾销关税非法。这是中国迄今为止在WTO框架内的贸易争议中获得的法律上的最大胜利。
然而,在此之前的十年中,中国在对美和对欧贸易冲突中却受到了系统性的不公平待遇。去年4月,欧盟对中国铜版纸行业发起调查;6月,欧美又密集对中国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或裁定,实施惩罚性关税,产品涉及瓷砖、钢格栅板、钾磷酸盐等多个行业领域;最新的又有欧盟指责中国对风电设备进行补贴等。
面对一系列的诘难,中国方面倒也积极应对。但在具体企业的层面,我们付出的代价可真不算低。
在英国,移动上网已进入寻常百姓家。只要每月花上最低不到5英镑,就可以拿到运营商寄来的无线上网卡。得到卡的人如果留意网卡的制造商信息,十之八九会发现它们不是Huawei,就是ZTE(中兴通讯缩写)。
华为和中兴,这两家中国移动设备企业已经在欧盟占据了数据卡(无线上网卡)市场90%的份额。2010年,它们也在欧洲经历了一场风波。
一纸诉状
2010年6月30日,欧盟委员会宣布对中国数据卡发起反倾销和保障措施两项调查,涉案金额约41亿美元。若调查认定可采取两项措施,欧盟对每单位产品征收的反倾销税可达60欧元以上。而目前欧洲市场上无线网卡的均价只有20欧元至30欧元。
调查缘于比利时一家名为Option的无线网络设备商的起诉。2010年9月16日,Option又向欧盟申请对中国数据卡进行反补贴调查。
“史无前例”,位于布鲁塞尔的Salans律师事务所律师唐晓奕对记者如此形容。三种主要贸易补救手段反倾销、反补贴和保障措施,全部用上。他透露道,华为和中兴两家已经占了调查期内(2006年至2010年一季度)中国出口欧盟数据卡总额的98%。
中国方面对此反应强烈。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9月20日在北京召开了记者会,指责欧盟“保护主义”。
折财免灾
就在相关事件沸沸扬扬之时,2010年10月27日传出Option从欧盟撤诉的消息。这是因为,Option已与华为达成了合作协议。
按照协议,Option将授权华为使用该公司网络连接管理软件,华为获得授权的代价是2700万欧元。一年期满后,华为还可以3300万欧元续约18个月。华为还将出资800万欧元收购Option子公司M4S,该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开发4G无线网络设备中使用的芯片组。11月10日,华为与Option正式签署了收购合同。
华为在两笔交易中支付给Option总计3500万欧元(还有可能再加3300万欧元),在当地证券分析师看来“的确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因为Option的总市值,在单日上升了56%之后,也不过6400万欧元。
购买软件授权和收购子公司这两笔交易,对华为的价值有多大?
据记者了解,目前华为和中兴都在网卡程序中配有自己的软件,并且通常运营商也要求厂家对产品和软件有一个统一配套。
再看收购。尽管华为称“我们相信这个投资将带来更多先进产品”,但同业人士的评价却是“Option对中国企业没有什么价值。因为它没有任何核心技术”。业内认为,华为和中兴的技术水平都在Op-tion之上,所以收购“就是(华为对Option的)一种变相支付”。
由于Option撤诉,普遍预计欧盟也将终止调查。除非有成员国强烈反对,认为撤案不符合整个欧盟的利益,或是认为华为和Option的合作可能导致网卡价格大幅上升,否则这场风波就算已经平息。
积怨已久
2006年,Option在欧盟数据卡占有70%市场份额。到2009年,它只剩下5%的市场份额。
Option的市场份额迅速下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华为的竞争。所以,此次被诉倾销的涉案金额中,华为占到了九成,中兴仅占一成。
根据英国电信业监管机构Ofcom今年8月的报告,移动宽带从2007年4月起飞,到2009年3月开始进入主流。英国家庭中有12%,也就是约300万个家庭在用移动宽带。与此同时,数据卡价格迅速下降,从5年前的两三百欧元降到现在的二三十欧元。
中国企业正是这个市场扩容的最大受益者,与之相伴随的,是Option的产品价格显著下降。据彭博社报道,2008年和2009年其产品平均价格分别下降了39%和30%。同期,Option员工人数也从2008年底的679人减少到现在的250人。
前路多艰
Option与华为握手言和之后,中国企业在欧盟数据卡市场上是否就没有敌人了?不见得。
Option在反补贴控诉中援引的事例包括,国家开发银行2009年9月给华为授信300亿美元。Option称,华为2009年的收入也不过220亿美元,“这种形式的金融支持不可能在市场上取得。”此外,国开行在2009年3月给了中兴150亿美元的授信,也超过了当年中兴88亿美元的收入。在Option眼中,这些带有政策性的优惠,正是中国企业能够在价格上更胜一筹的重要原因。
就在Option起诉的同时,另一支力量也开始向华为、中兴等中国企业发难。10月初,欧洲金属工人联合会和欧洲职业理事会中电信基础设施企业的代表,联合向欧洲议会发出请愿书,称欧洲企业竞争力已经受到中国企业的严重威胁。
看起来,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捷报频传,要让人相信自己是公平竞争,还需要大量的解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