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总理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上有关中国经济发展进入第二季，未来的故事更精彩的谈话，是近期国内外各方兴趣盎然的探讨的问题。未来中国经济有什么故事，为什么这些故事会更精彩？给人的想象空间确实不小。笔者认为，现在需要提请注意的是，不应该把“更精彩”当作一个新概念去简单炒作，更不应该将此当作制造短期氛围的由头。中国经济“第二季”与“第一季”的理念与结构很不一样，需要培育与“第二季”的特征相适应的新的动力。
新的经济增长理念是什么？笔者注意到今年“两会”报告在经济增长的表述上，18年来第一次去掉了“快”字，这实际上奠定了“第二季”经济发展新理念的基础。习总书记最近强调不以GDP挂帅，李克强总理强调宏观调控以防通胀为上限而不是以GDP增长的零点几个百分点的变化为导向，都是对新理念的诠释。因此，中国经济“第二季”的增长新理念强调对经济规律的尊重，正视“第二季”经济增长所面对的国际国内条件和环境的变化，只有抓住“第二季”发展阶段的新特征，坚定对中国经济“第二季”目标的自信，以追求“平稳”和“可持续”的增长为硬道理的新增长理念引导，才会有中国经济“第二季”更精彩的故事。
培育新动力，首先得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依照经济规律，适合中国经济第一季发展特征的招商引资、政府投资、低劳工成本等增长动力已缺乏后劲。中国经济从开始就是市场经济制度突破释放的增长动力推动，新的增长动力当然需要通过市场经济体系的完善来释放。政府职能的转移，加强市场配置资源机制的形成，将打开第二季经济发展新动力的最大的释放空间。
新动力还来自更大的对外开放。加工出口贸易的快速发展，利用外需市场的红利，无疑是上一轮经济发展重要的动力。中国经济第二季则已进入劳动力比较优势改变的阶段。加工贸易企业已逐渐开始转移，这完全符合产业转移的规律，也是必然的结果，就像当年低端制造业向中国转移的道理一样。所以，再继续靠税收优惠、土地优惠、简单出口退税来维持现状，扭转低端制造业转出去的态势，是反规律的。我们必须有新的举措来推动更高层次、更大范围的开放，以释放新的动力。
上海自贸试验区以“负面清单”开始的试点就具有突破性。“负面清单”在为外商投资“自由度”最大松绑的同时，也是最直接试点政府职能转变的过程。通过将市场行为的主导权更多给予市场主体，使政府从过去的管理型转变为服务型等一系列变革，“负面清单”的实施，将完成政府角色的转换。如果试点成功，投融资体制将发生深刻的变化。市场配置资源将大大提高资源使用效率，提高资源的社会效益，由此释放制度改革带来的新的生产力红利，进而培育出我国面向全球的竞争的新优势，构建与各国合作发展的新平台，拓展经济增长的新空间。
经济增长新动力也来自对内的进一步开放。回首30多年的经济高速发展，动力得益于两次较大的对内开放。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第一次，肯定和支持农村包产到户的生产责任制的新农业生产制度释放了巨大的劳动生产力，大大推动了农业的发展，同时也支持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动，又推动了城市的发展。上世纪90年代是第二次，从那时起承认了多种所有制的共存，改革抓大放小，鼓励民营企业的发展；引进外资承接全球产业转移，鼓励加工贸易出口，中国成了世界制造业中心。
中国经济的第二季预示着将开始第三次对内开放。新一轮对内开放将着重激励提升竞争力，而竞争力将创造生产力。大家都看到了，经济增长新的动力来自具有竞争力的民营企业。因此，对内开放首先要释放民营企业的潜力。笔者认为，假如对内也来一个“负面清单”，让民营企业享受与外资同等的待遇，相信许多行业和领域都会焕发新的增长动力。如果从支持中小企业融资的方向设立民营银行，可以被界定为新的增长动力。如果仅从金融业对民间资本的开放角度，或许推动的只是虚拟经济发展的概念，对实体经济未必构成实质性的动力。换句话说，金融业包括民间金融，都不应脱离实体经济独立发展，要是虚拟金融活动成了资金的占用主体，可能对实体经济产生负能量。
经济增长新动力还来自打造升级版城镇化的新战略。新型城镇化不是新一轮造城运动。如果说前30多年中国经济的发展让一些人先富了起来，那么新型城镇化最大的新意是将通过一系列制度变革，让农民走出低收入陷阱，在调动更大的生产潜力的同时，实现2020年人均收入翻番的目标时，农民收入不是“被”翻番。
中国经济第二季的更精彩故事，无疑要靠创新思路来获得。令人担心的是，现在一些地方政府的思路仍然停留在过去，仍然沿着粗放式老路，还在继续招商引资，上项目大投资，高负债融资，土地财政。更让人不安的是，各地竞相申报的自贸区试点方案，很有些当年遍地开花设立经济开发区的架势，不考虑各自的比较优势，不尊重经济规律，没搞清楚试点什么怎么试点，就在大上快上争抢试点政策。这样的结果，除了资源浪费，破坏环境，不会有别的。而这样的学费，我们已经支付得够多了。如果没有把试点与实体经济的服务联系起来，仅仅助长金融业的自我膨胀，对未来金融风险的释放和制造将大大超过对第二季经济发展需要的新动力的释放。
与此同时，部分企业也停留在过去的模式中，在等政策，等资金，等补贴，希望各种各样的“微调”和变相刺激计划。连刚刚结束的G20峰会上，被我们过去的刺激政策“惯”坏了的一些外国政要，也还在习惯性地以经济将硬着陆来恐吓中国政府，希望能激发出中国政府的刺激政策。在中国政府表示不会出台新的刺激计划后，他们居然还颇有微词。
由此可见，中国经济升级换代至第二季，我们面临的困难不容低估，有太多基础工作要做。当下最紧迫的是，对所有经济活动的参与主体来说，需达成追求“平稳”且“可持续”增长的新增长理念的共识，在新理念主导下采取新的方式新的举措，决不能穿新鞋走老路。更需保持对中国经济发展和战略决策的高度自信和独立判断，不受国内外由严重利益导向传递的各种压力的干扰。
(作者系银河证券首席总裁顾问)
